小熊的玩具屋

量子物理学家超会玩的！

 #当量子物理遇上浮士德# 在1932年哥本哈根的玻尔研究所的年度聚会中，这帮年轻的物理学家动起了改编物理版《浮士德》的念头，并欢快地上演了。剧情主线为上帝（玻尔）与靡菲斯特（泡利）打赌，靡菲斯特（泡利）负责将女主角甘泪卿（中微子）推销给浮士德（爱伦菲斯特） 

原文出处为伽莫夫《Thirty Years that Shook Physics - The Story of Quantum Theory》一书附录。library genesis上能下载到此书英文版。当然不会有翻译授权XD，仅供自娱自乐之用。

很久以前的翻译，当时是送给微博上的@瓶芥盖 姑娘哒。 最近发现好多小伙伴没看过这个神恶搞剧本，再加上微博那边的图片排版和部分注释有小问题。在这边修正重发一下。翻译大部分文字参考了各种版本的《浮士德》中译本。

 

 

原作：J·W·冯·歌德

出品人：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特别小组

翻译：@无双1729

 

 

 

铭文：

无意批评……

——玻尔

 

 

 

角色 （出场顺序排列）        

大天使爱丁顿             A·爱丁顿，英国天文学家

大天使琼斯               J·琼斯，英国天文学家

大天使米尔恩             E·A·米尔恩，英国天文学家

靡菲斯特                 W·泡利，德国物理学家

上帝                     尼尔斯·玻尔，丹麦物理学家

天堂众                   “其余全体人员”

浮士德                   P·爱伦菲斯特，荷兰物理学家

甘泪卿                   中微子

奥派①                   R·奥本海默，美国物理学家

高个子男人②             R·C·托尔曼，美国物理学家

密立根-阿练尔③           R·A·密立根，美国物理学家

朗道（道④）              L·朗道，俄国物理学家

伽莫夫                   G·伽莫夫，俄国物理学家

斯累特尔                 J·C·斯累特尔，美国物理学家

狄拉克                   P·A·M·狄拉克，英国物理学家

达尔文                   C·达尔文，英国物理学家

福勒                     R·H·福勒，英国物理学家

四位灰衣女人             规范不变量，精细结构常数，负能量，奇点

友善的摄像师             友善的摄像师

瓦格纳                   J·查德威克，英国物理学家

神秘的合唱               所有会唱歌的人

 

序：天堂与地狱之间

出场人物：三位大天使，上帝，天堂众，靡菲斯特

 

 

大天使爱丁顿：

众所周知，太阳命定闪耀在兄弟多变球天体之间。(1)

完成着既定的旅程，雷霆万钧般的证实我的理论。

向勒梅特宣扬的道理致敬欢呼（我们没人弄懂过它）。（2）

不可思议的崇高功业，正像开天辟地一样庄严。

大天使琼斯：

明亮的双星闪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地相互围绕旋转。

天上的光明，因星辰间的食变而明暗交替。

炽热旋转的理想流体，形成梨状而后分裂。（3）

我的理论终于胜利！原子丝毫未能撼动规范

大天使米尔恩：

阵阵狂飙在竞赛中挣脱束缚（《每月评论》也是如此）（4）

雄心勃勃地燃烧，预言重要的波动往复时期。

气态恒星的火焰产生着，每秒十的七次幂数量级的热能。

以费米之名，轻盈的推移给我们带来光明的时刻。（5）

三人：

这般景象使我们精神焕发（虽我等未曾理解过其中缘由）。

在出版日的时刻，伟大的作品总是奇特而庄严。

靡菲斯特（跃前）：

上帝哟，你今天又肯赏光，

探寻下界的情况，

你平时高兴召见区区，

我所以也走来拜望。

（转身向观众）

在这群苦力中

我不懂说什么群星与世界。

我只知道这群凡人都在抱怨。

对我而言，这套理论全然坚定可靠。

然而你们却狂热的不知所谓

拼命支持些如泡沫般易碎的想法

只爱把鼻尖在粪坑里乱搞。

（6）

上帝：

你来打断我们的狂欢。

就单单是为了诉苦，你这恶魔王子？

现代物理学终不能合你心意？

靡菲斯特：

绝不曾合我心意，上帝，物理学的困境使我哀怜

在我郁郁寡欢的时刻，困境会刺痛我，让我热切地难过。

当然我要诉苦——可谁会信我？

上帝：

你知道那位爱伦菲斯特吗？

靡菲斯特：

是那位怀疑论者？（7）

（一个影像浮现）

上帝：

我的下使！

靡菲斯特：

你的下使，你的奴隶，你的追随者。你肯打赌么？

我说你会输，我警告你，你假如许可我时，

我要把你的这位下使引入歧途。

上帝：

哦，这真是糟透了！我非得说……

是的，我非得说……经典概念的

失败是必然的——一塌糊涂。（8）

这是一面之辞——可是相信吧——

现在你打算拿质量怎生摆布？

靡菲斯特:

质量？提它作甚？它不存在！⑤

上帝：

但是……但是这种想法……

非——常——有——趣，然而实行起来……

靡菲斯特：

哦，胡扯！你今天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闭嘴！

上帝：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靡菲斯特：

       这是我的假设前提！

上帝：

       然而泡利，泡利，泡利，我们实际上是一致的。

我敢担保，我听懂了。

当然，我完全同意。我们可以把质量抛之脑后

但是电荷是另外一回事，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为什么没有质量了，还有电荷！

靡菲斯特：

老是瞎扯一气！把电荷也丢掉不就好了！

上帝：

我完全理解，但是朋友，我能问一句吗？（9）

靡菲斯特：

闭嘴！

上帝：

但是泡利，你当然会耐心听我说完的对吧。

一言以蔽之，要是质量和电荷都没了，你还剩下什么？

靡菲斯特：

求你了，这是基础中的基础！你居然还问我剩下什么？

救命啊！清醒点用用脑子！当然是中微子！

（暂时停止话语，两个人都走来走去）

上帝：

我说这话无意批评，只是为了学习……（10）

但我现在得告辞了，再见，我还会回来。

（玻尔退场）

`靡菲斯特：

我喜欢时常来见见这位可爱的老人。

我希望能对他好点——尽我所能的好。

他很迷人，也很伟大，恶意待他简直让我羞愧难当。

想想看！——他是如此有人性，居然跟泡利讲话！

（泡利退场）

注释（【数字】注释为本人所加，另加【】部分亦是如此，（数字）注释为伽莫夫原注，上文黑体为原文斜体字，划线部分原文为德语或丹麦语，朗道部分划线是俄语，以下皆同）：

【1】奥派（oppie）为奥本海默（oppenheimer）的绰号

【2】托尔曼（tolman）发音与高个子男人（tall man）相似

【3】阿练尔（ariel）：莎士比亚《暴风雨》中的精灵名，浮士德原作第二部开头出场。

【4】道（dau）是朗道（landau）的绰号

【5】此处中微子没有质量的假设，是受当时时代所限的错误认知，事实上中微子的质量远远小于电子，无法被当时的技术手段探测到质量。

（1）多变球模型是理想状态下炽热气态球体恒星的数学模型

（2）亚伯·乔治·勒梅特，比利时天文学家，提出了宇宙大爆炸理论

（3）梨形。琼斯关于原始双星形状的理论。【琼斯认为，两个亮度不同的双星相互围绕旋转，相互遮挡对方，造成双星周期性的晦明变化。双星起源于旋转的梨形原始恒星气体，分裂形成双星。】

（4）《每月评论》天文皇家学会出版，大部分英国理论天文学家论文都在此发表。

（5）费米的简并电子气体形成了某些类恒星的核心。

（6）象征性描绘了后文将会提到的量子理论不确定性关系Δq·Δp。

（7）怀疑论者，爱伦菲斯特教授对很多理论想法都抱着怀疑论的观点，尤其是对泡利的中微子假设。

（8）Jah,muss Ich sagen……这句话在玻尔研究所里广为流传，是句广义上的德语。因为有许多访问学者来自中欧，玻尔德语讲的很好，但是总有些丹麦腔。另一个他的经典语句是“muss Ich sagen”(must I say)这句话的正确德语表述应该是”darf Ich sagen”(”may I say”)因为德语的“darf”在丹麦语里是”maa”，听起来很像德语的“muss”或是英语的“must”

（9）“maa jeg spφrge”在丹麦语里是“may I ask”的意思。

（10）“……无意批评。”又一个玻尔式经典语句，当他不同意别人观点时，他就这么说。

 

第一部

浮士德的书房

浮士德：

化合价理论，群论，电磁场论，

甚至于1893年索菲斯·李发表的变换理论。

我如今，啊！都已努力钻研过。

尽管是满腹经纶；

毫不见聪明半点；

称什么导师,更叫什么博士，

颐指了一群弟子东西南北十余年，

我心焦欲燃，究竟所知有限！

那帮学生在物理上撞的头破血流，而我亦然。

我比那无知顽童，江湖郎中，暴发户及种种怪人。

总算是稍加优贤。

整日价疑惑满腹，踌躇不决；

而那泡利恶魔正是我心中所惧。

每每在繁难的数学计算结束前，（11）

我像一个狂乱的小学生，时刻拿着橡皮准备擦除。

只为那些白纸黑字写下的东西，

能够确切可靠无疑。

神明在上！我还能当会儿老师。

既无古兹也无布莱特与我相随，（12）

我总算还靠他们的传教天资

广泛地好好传播些久经考验的教义。

无论是洪德还是狗都不能承受我的沧桑。（13）

因此我便是怀疑主义者，又可悲又可卑。

（靡菲斯特随着雷电响声，骤然爆出，打扮的像个卖货郎。）

闹什么呢？

靡菲斯特：

听凭先生吩咐！

浮士德：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买货的吗？

靡菲斯特：

想当年，你曾经是多么和蔼可亲，彬彬有礼……

时至今日，错误的理论如同天上落下的雨点一样多。

因此我要向你展示些高端的东西；

以此你足以将整个世界焚烧殆尽。

“金牛犊之舞”——千变万化——

我要谈的是辐射理论。

（轮唱曲，所有人都加入）

玻恩——海森堡

   海森堡——泡利

       泡利——约尔丹

            约尔丹——维格纳

               维格纳——外斯科夫

                   外斯科夫——玻恩

                       玻恩——海森堡（以此类推）（14）

靡菲斯特：

这些都是我自己人。

骨中之骨。

先前他们提出大胆而辛辣的建议。

听听他们的说法。

在波动场无尽的长度里，

这就是轨迹分散开的宽度

（节目主持人提出抗议，靡菲斯特重复一遍）

在波动场里根本没有长度概念，

这就是轨迹分散开的宽度

浮士德：

闭嘴，你引诱不了我，我已经恢复正常。

我绝不会碰一碰你的论文，请放心吧。

靡菲斯特：

这话倒是让我很高兴。

（站到一边）

               （他的争辩正中要害，我总算见到了个能跟我理性讨论问题的老家伙。）

（打开袋子，展示货物）

来一个ψψ斯特恩？（15）

浮士德：

                              没门！

靡菲斯特：

要不ψψ盖拉赫？

浮士德：

                              没门！

靡菲斯特：

  电动力学？

浮士德：

                              没门！

靡菲斯特：

  海森堡和泡利联手出品？

浮士德：

                              没门！

靡菲斯特：

  允许粒子自身能量无穷大？

浮士德：

                              没门！

靡菲斯特：

  电动力学？

浮士德：

                              没门！

靡菲斯特：

  狄拉克出品？

浮士德：

                              没门！

靡菲斯特：

  允许粒子自身能量无穷大？

浮士德：

                        全是老一套！

靡菲斯特：

看来我真的得把压箱底的拿出来了。

浮士德：

不论你如何花言巧语，你都没法引诱我。

假如有得那样的一个理论

我对它说：你真美啊，请停一停。

你便尽可以把我枷锁，我算绝命

我会乐意俯卧在地，寿命告终。

靡菲斯特：

要当心理性与科学，

这是人类的两种最高力量，结合却总非圣无法。

你将会，穿越令人心荡神摇的巫术，屈从

于量子领域中的种种诱惑。

听着！如今一切障碍已经消除，

你将会知晓美貌的中微子是你的命中注定。

甘泪卿：

（步入，向浮士德歌唱，曲调：舒伯特谱曲“甘泪卿独坐纺车”）

 

我的质量为零。

电荷也一样。

你是我的英雄。

我名为中微子。

 

你命定属我，

我是你的钥匙。

你无法解开谜题，

因我不在你的身侧。

 

β射线产生（16）

我也随之而至。

若我悄然隐去

则N自旋不可能正确。（17）

 

我的质量为零。

电荷也一样。

你是我的英雄。

我名为中微子。

 

我的神智钟情于你

孤单而渴切，

我那可怜的心灵

渴望的唯有你。

 

我那思爱成病的灵魂

已然全数属你。

我无法停下我

战栗的自旋。

 

我的质量为零。

电荷也一样。

你是我的英雄。

我名为中微子。

（全体退场）

 

第二场

安·阿伯太太的地下酒馆（18）

（又名奥尔马赫酒馆）

（美国物理学家们闷闷不乐地坐在小酒馆里）

靡菲斯特：

（从酒吧后方跳出）

为何没人饮酒?也没人欢笑？

一眨眼之间，我就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们这帮物理学家……

（他夸张地眨眼，使得这些物理学家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你们平时都燃的兴高采烈

今天却一个个都昏昏欲睡。

奥派：    

（咕噜咕噜地大口喝酒，而后开口）    

都怪你，谁让你没带来欢笑，没带来半点新闻，

连点神秘的东西都没来。呸！

靡菲斯特：   

（制造出甘泪卿）    

可我全都带来了啊！    

（欢乐的掌声，阵阵喧哗）

高个子男人：   

 一位体态优美，动人的姑娘……    

(转身向靡菲斯特)   

 不过，跟我讲讲，你有没有去过帕萨迪纳？

靡菲斯特：   

当然去过，见爱因斯坦。他在你的地盘上向你致意，

这个美妙的安·阿伯太太酒馆。

高个子男人：    

爱因斯坦！他的曲线！他的场！他的整个世界！

靡菲斯特：（歌唱）

国王养只大跳蚤，（19）

珍之重之爱如子。

费心竭力未曾休，

待之犹若引力论。

 

君王便唤那梅耶（20）

语曰：梅耶，听吩咐。

张量表示以饰之，（21）

容克曲率作花边。

如此装扮那跳蚤，

精妙绝伦世无双。

甜美可爱如糖果，

群众全盘接受之。

跳蚤日渐长成年，

而后儿子亦降生。（22）

此子日日撩父战，

然此并无可行性。

柏林欢欣兼自豪，

半裸跳蚤群涌出。

名头可不大迷人，

统一场论是自称。

 

物理学家今听我，

警惕当观醒者试……

若要生养新跳蚤，

衣着齐整为第一。

 

所有人：   

尽管我们都醉醺醺的，但是感觉良好

就像——嗝！——五百头母猪一样

浮士德：    

（如众所周知那般，他滴酒不沾，踱步并歌唱）

（对靡菲斯特）    

你难不成以为？我在这片    

嘈杂，喧闹的地狱里，会呆的下去？

（对甘泪卿）    

你可认识我？你这怪物，你这皮包骨。    

你可认识你的主子和师傅？    

有什么阻止了我？看啊，    

我抓住了你的手，我要让你四分五裂！

甘泪卿：    

浮士德，浮士德，我怕灾祸！                         

（全体退场）

注释：

（11） 繁难的数学计算：英文为X-ings（德语Ixerei）是爱因斯坦发明的新词，用来描述那些写了长长的繁杂数学计算（因为在中学代数中，X表示未知量），却几乎没什么物理含义的论文。

（12）E·古兹（他的名字意为“好”）G·布莱特（名字意为“广泛的”）

（13）德国物理学家F·洪德（名字意为“狗”），他的名字经常被用在这样一句成语里“像狗一样辛勤”

（14）以上全是研究量子辐射理论的德国物理学家

（15）ψψ斯特恩（意为ψψ星，即ψψ*），是量子物理中非常重要的物理量，此处化用了奥托·斯特恩和W·盖拉赫，两位知名实验学家。

（16）β射线，根据泡利的假设，中微子是在原子核发生β衰变时，随着β射线一起产生的一种微粒。

（17）N自旋，以当时的物理学观点而言，在不考虑虚设的中微子自旋情况下，氮核的自旋是无法解释的。

（18）此处指的是美国密歇根州安阿伯市的密歇根大学。

（19）国王（爱因斯坦）养的大跳蚤是广义相对论

（20）瓦尔特·梅耶——发音为“myer”（此处与下文的sire押韵）一位曾在广义相对论发展中对爱因斯坦起过很大帮助的数学家

（21）张量是弯曲空间理论的数学形式表示。

（22）跳蚤的儿子是大统一理论，爱因斯坦生命最后三十年都耗在这个理论上，然而终究一无所获。

 第二部

宜人的佳境

（浮士德睡在玫瑰花床上，右侧生李子树。密立根—阿练尔靠近，发出嘈杂声）

密立根—阿练尔（自上方）：

听，听那气泡的轰隆

（威尔逊云室，计数管）！（23）

震响到精灵的耳侧，

宇宙射线出现了！

质子震动而轧轧响，

电子自旋而哗啦哗啦

光流涌出——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海森堡可真是脾气暴躁；（24）

罗西和赫夫曼又都神经兮兮。（25）

这些废话全都毫无意义！

浮士德：（醒来）

我所静卧的是何种土地？——甜美的玫瑰园。

为何这名称如此熟悉？他们曾道，罗森菲尔德。（26）

这片碧绿——规范不变量，真是天赐之福。（27）

这里是李子。

（节目主持人上台）

（浮士德转向主持人）

今天你来干嘛？

主持人： 

瓦尔普吉斯之夜：经典物理的聚会⑥

然后，便是量子论的狂欢。

浮士德： 

超棒！我万般赞同！

经典物理的瓦尔普吉斯之夜

主持人：

（挥手示意演出开始）

经典的——大杂烩！

浮士德：

（伸长脖子，万般期待。但在漫长的沉默后，什么也没发生）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啊！

主持人：

                                    等等看嘛！                             

浮士德：

（安定地等待，又一场漫长的沉默，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瞧瞧吧，德尔布吕克！…… 

主持人：

浮士德，想必你已经料到

这年头的观众不大爱看经典物理。

（狄拉克入场）

狄拉克：

                                      没错！没错！

浮士德：

    那就把这场跳过去好了，直接演量子论不行吗？

主持人：

要是那么搞法，我这个主持人的招牌可就砸了。

经典部分必须准时结束。

浮士德：

那么，我倒是可以给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

提供两种不同的时间尺度。我公开声明，

第一场就让它见鬼去吧。

狄拉克：

                                         绝对不行！

浮士德：

那我就提议，把经典物理场移到将来。

随便什么时间地点都成。

主持人：

                                         那倒可以！

量子论的瓦尔普吉斯之夜

（从舞台的一端，上帝与朗道（28）自后方上场，朗道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塞住）

上帝：

道！安静点……如今，实际上

唯一一个正确的理论，

或者说，那个引诱我听从的理论

是

朗道：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上帝：

不要打断讨论会！

我要讲话。道，你看，

唯一适当的经验法则

是

朗道：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在舞台的另一侧，被关押在栅栏后的伽莫夫从后方出现）

伽莫夫：

我没法去漂布塘路，⑦

（势垒太高了！）⑧

这种“聊天”真是无可辩驳——

上帝开了个好玩笑。

五花大绑还塞着嘴，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道总算没法说“错了！”或“对了！”

主持人：

（站在舞台中心）

各位小心！别大意！瞧着点！那可是P·狄拉克的空穴。（29）

能在转瞬之间逮住你，把你摔到自己的背上！

（主持人竖起一块警示牌）

磁单极子：

（踱步，歌唱）

两位磁单极子相互倾慕，（30）

他们的深情传递给彼此。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打动他的兄长，

狄拉克是如此地可怖而严苛！

（向主持人说话）

不过跟我谈谈——（看着点！那里有个空穴！）

你可曾见过我心爱的另一极？

主持人:

(闪到一边)

（一个空穴！我的脚啊！真像个弹坑！）

（向单粒子说话）

稍等一下，斯累特尔来了。

（斯累特尔带着一把染血长矛，和一头群论之龙上台）（31）

主持人：

（看着新角色在舞台上追逐）

他们跑来跑去是干什么？他为何滚来滚去？

谁用染血的竿子刺中了他？

群论之龙，我们用致命一击打倒了你！

他以指数作为身上的鳞片，

反对称性送他一命归终。

削减至零，他倒下，

他的定态和伪装都化为无物。

群论之龙，我们用致命一击打倒了你！

（错误符上场）

错误符（32）：

一切理论要么令人失望，要么终有无效之时。

正负符号永远是慰藉人心的药膏边上飞舞的苍蝇

你得到的结果很棒，一切都完美无缺——

然而，在胜利的顶点，你搞砸了正负号！

（狄拉克及达尔文被引上）

主持人：

现在，可敬的一维情形出场；

他名为狄拉克，观众方才已经见过他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三维情形的达尔文。

（错误符在狄拉克身边神气活现地跳来跳去，把他推搡到一边，但没有靠近达尔文）

看看，错误符先生，现在烦躁又迷惑。

他自尊心受伤了，他能轻易摆弄狄拉克，

但达尔文是个他砸不开的坚果。

达尔文离他太远了，如同空中楼阁——

只容物理学家对他远远地一瞥。

（主持人拿出一张卡片，读出声）

看吧！达尔文要变成ℙ了，

(福勒上场)

还有福勒也来了，他是ℚ 。你们将会看到，

他们俩要在这整片场地里疯狂地玩跳蛙游戏，

以诠释这张卡片上的关系式。

（每一次ℙ ℚ 跳跃，相互交换位置，都会闪现一个“h/2πi”符号，伴以歌声）：

如此这般交换ℙ和 ℚ 

时日常新

时日常新

这里永远萦绕着

h/2πi，h/2πi！

它们永远不会停歇

直至它们如鹅一般消逝

直至它们如鹅一般消逝

这里依旧永远萦绕着

h/2πi，h/2πi！

大家注意了！注意了！它们的形式正在改变。

（ℙ 和ℚ 现在正经历着痛苦的变形，变成驴电子，掉进了一个狄拉克的空穴中）

快看驴电子，看它们摇摇晃晃（34）

大意轻率地掉进去了。（笨拙的老小伙）

掉到那些特地设计成陷阱的空穴中

（光子的自旋，身着印度服装，在变幻的音乐声中，滑过舞台，）

大家再集中一下注意力！这位是光子的自旋。（35）

身着印度纱丽，还有大衣

（很明显，谦逊可敬的玻色先生（36）

是绝不会不穿衣服走过看台的）

（狄拉克站出来，身后跟着四位灰衣女人）

第一位：

    我名为规范不变量。

第二位：

    我以精细结构常数之名著称。（37）

第三位：

    负能量，我叫。（38）

第四位：

（对第三位）

你的语法能不能像样点，三姐！

（对前三位女人）

姐妹们，你们不能，或许也不愿

逃离测算的力量。

但终究，一切测算都无法触及我的真实，

因为我是奇点！（39）

（第四位走下舞台的一边，稍后再出来）

浮士德：

我见到四位女人出现，我见到其中一位离去

她们想讲述的话语，我全然无法理解。

现在空气中满是幻影和幽灵的气息

我们最好还是带好假发。

狄拉克：

有怪鸟在嘶哑地叫，它在叫什么？真是触霉头！

可敬的先生啊，我们的理论，已经变得疯狂错乱。

我们非得回到1926年之前不可；（40）

在那之后我们做的一切都该被烧掉。

浮士德：

那难道我们今天就不该继续提出新想法吗？

狄拉克：

（转向第四位灰衣女人）

你，奇点，马上滚开！

第四位：

我本就该在这儿——还有，礼貌点，别大吼大叫！

狄拉克：

荡妇，我要用我的魔力撵你出去！

第四位：

难道我不在本征域中吗？

难道辐射中没有我吗？

我的形式永不改变，

我的力量强横，无人能束缚我。

在粒子轨道上，或是在物质波中，

我站在那些惊恐的，能被你们算出的物理量中，

你们不消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她们，

她们在被逮住前还喃喃地咒骂着。

狄拉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狄拉克退场，奇点在他身后猛追不舍）

主持人：

（对着狄拉克逃跑的背影）

你很快就会懂了——

这个女人将要一路把你追杀到月球上去！

（对着听众）

不过，当然啦，这回他那双长腿大概救得了他。

来猜三次！他能逃掉吗？

（靡菲斯特出场，有人在敲门，一位友善的摄影师疑惑不解地往门里瞧）

靡菲斯特：

来嘛，来嘛！进来，进来！

你这裤子松松垮垮的笨蛋，你，

拿好摄像版，底片，按一下，一声咔嚓！

（指着浮士德）

你再不拍，他可就衰朽而死了。

浮士德：

（非常激动兴奋，在这位摄影记者面前摆好姿势）

在这美妙的一刹那我要呼喊：

“你真美呀——哦，停下！”⑨

我生活过的痕迹会伟大地遗留下来，

留在那新闻界的年刊上。

在这样宏福的预感中，

我来享受属于我的这一刻。

（死去，记者把他的尸体拖出去）

靡菲斯特

没有快乐，能使他饱足，

没有幸福，能使他满意。

他所追逐的变换形式从未让他高兴过。

这个可怜人死死巴着避开他的东西。

如今一切终了，他的知识对他复有何益？

主持人：

（对着摄影师的照相机）

出去，那过度白炽的光芒！

燃烧的镁闪光灯，

雷云倾泻，自我摧毁，

这发臭气的玩意，

这闪光的玩意，

别再来烦我们！

 

注释：

【6】此处原文为classical poetical古典诗歌的聚会。然而接下去可看出，插图中是经典物理的对易关系式pq=qp，还有一句说现在的观众对经典无动于衷，据此我认为此处应该是指经典物理。

【7】漂布塘路，哥本哈根的玻尔研究所位于漂布塘路，门牌15号。

【8】势垒（potential barrier）直译为潜在的障碍。当时伽莫夫极想来哥本哈根参演此剧，但苏联政府没有给他出国的许可，因此剧中他被关在监牢栅栏后。演出时，由别人扮演他的角色。

【9】用浮士德临终句作为拍照时的喊话。

(23)此处提及的威尔逊云室等等。都是研究宇宙射线中所要用到的实验器具

(24)W·海森堡，当时正对宇宙射线理论感兴趣

(25)布鲁诺·罗西、G·赫夫曼，研究宇宙射线的实验学家。

(26)里昂·罗森菲尔德，比利时理论物理学家。【罗森菲尔德（Rosenfeld）谐音rose field（玫瑰园）】

(27)规范不变量，理论物理中一个特殊概念，德语里读作“Eiche invariant”而恰巧德语中Eiche意为橡树。【此处照德语字面译应当是——碧绿的橡树，永恒不变。同时双关规范不变量。】

(28)朗道，关于此人参见《尼尔斯·玻尔及物理学中的发展》W·`泡利著，1955麦格劳-希尔出版社，70页

(29)狄拉克的空穴：空穴理论即假设正电子是能级为正的粒子，反电子是能级为负的空穴，两者相遇时，正电子会跃迁到空穴中，放出双倍能量。

(30)磁单极子。【磁铁分为南极和北极，是否存在独立的磁单极子至今仍是疑问】

(31)群论：数学的一个分支，在量子论中应用很广

(32)错误符指的是把正负号写反了，在数学计算中常常会因粗心大意而犯的一种错误，无疑会导致结果不正确。

(33)对易关系式。海森堡量子力学的基础假定

(34)驴电子：对正电子的谑称

(35)光子，或者说光量子，可被认为是旋转的能量包

(36)玻色：印度物理学家

(37)精细结构常数，数值为1/137，在原子理论中非常重要

(38)负能量，当时被认为是量子理论遇到的一个数学上的困难。

(39)奇点，也是量子理论遇到的一个数学上的困难。

(40)1926年发现波动力学。

 

终幕

真·中子的神化

瓦格纳(41):

（作为理想型实验者的化身出场，手指尖上顶着一个黑球，骄傲地说）

中子已存于世。

他生而有质量，

却并无电荷。

泡利，你同意吗？

靡菲斯特：

你是理论从未预言过的东西——

却在实验中被发现——

总是被认为更加可靠

值得人们全心全意投入去研究。

祝你好运，你这沉甸甸的冒牌货——(42)

我们愉快的欢迎你！

但是激情永远旋转着我们的计划，

而甘泪卿是我的珍宝！

神秘的合唱

一度仅是幻想，

而今成为现实。

多么卓越，

美妙而又精确！

热诚的欢呼，

以歌声颂扬，

永恒的电中性

引领我们前进！

(41)瓦格纳。由詹姆斯·查德威克饰演，他是一位英国物理学家，在这出戏上演的当年，由他发现了中子（重的中性粒子）

(42)冒牌货：中子因其质量过大，不能被当作没有重量的中微子